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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仔的痛

還記得那是個炎熱的夏季,同事們都托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頂著乏味的工作,抱怨著對生活的不滿,個個都像只懶貓沒睡好覺的樣子,搖搖晃晃的向車間走去。
  
  每天早上八點要準時上班,車間門口每天早上都會有許多來報到的新員工,和往日一樣,車間門口依舊有很多人來報到。我是車間組長,我每天都要去開門。剛走近車間門口,一個前來報到的人我不禁的打量了幾翻。他面黃饑瘦,衣著破爛顯舊,看起來只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我有些感觸,因為我剛出社會打工時也不過只有十五歲,因為我的家境被迫放棄學業,只能像那些成年人一樣,背著行囊步入繁華而陌生的城市提前開始了打工生涯。
  
  眼前這小男孩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小,以他這年齡就背景離鄉出來闖蕩,我想家庭條件肯定是不怎麼好的,車間主管到之後給今天來報到的人都安排了工作,他被安排去打孔。打孔很簡單,但要手快,而且打孔很累也有一定的危險性,如果不注意把手放模具底下的話很有可能出現輕傷乃至嚴重的把手都打斷。不過對於剛出來的人來說,沒有什麼工作經驗還怎麼挑三撿四的。有份工作也是不錯的。
  
  中午十二點下班,是中餐的時候,飯堂排成一條長龍,擁擠的飯堂沒有一點秩序。我又是晚去的,便排在了後面。公司飯堂是發有飯卡的,每次吃飯都要查飯卡。快查到我了,這時我發現隔著前面兩個是今天來報到的那個小孩。他們剛來上班第一天是沒有辦飯卡的,要第二天才有。果然,他的確沒有飯卡,查飯卡的阿姨沒有讓他吃飯,說要辦了飯卡才可以在飯堂就餐。他還是無奈的放下了飯碗走了出去,我不知道為何我特想認識他,沒吃飯我就跟了出去。我跟上他就跟他搭話。你是今天才來上班的吧!因為上班時我教過他怎麼做,他認識我,也就很隨意的就和我交談了起來。
  
  他叫李果,他父親是煤礦的採煤工,三年前因為煤礦跨塌,父親去世了,母親也就改嫁了,三年以來都是他叔叔養他,供他上學,我一聽,這怎麼和我命運差不多啊!不過我有父親,我也是叔叔養大的,就這樣,我們很快就成了朋友。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飯,一起去玩,關係很好。有時我把我的衣服都給他穿,他穿著雖然大了一點,但穿著也還可以。對於李果我真的找不到太多關於友誼的辭彙來表達,因為他和我工作就只有三個月,但我忘不了他,因為後來我們都聯繫不到了。他留在我心裏的永遠是懂事,勤奮,聰明。
  
  每天他都很早,下班也是很晚,我曾問他將來要做什麼,他說開個服裝店,他說衣食住行,衣排前面,雖然我不怎麼覺得這個事情好做,但他還是說了一大堆,說要怎麼做、怎麼做。為了這目標,我還是看到了他的刻苦,他的執著。
  
  如果不是出現意外,或許我真的可以看到他開服裝店,看著他走向成功。那天,我們照常的上班,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突然所有人都朝李果那裏看去,我緊張的走過去,李果對我笑了笑,說手指壓到了,我一看,李果手指壓在機器上面動都動不了了。我一下蒙了,血不停的淚,我不得不說他很堅強,他都沒有太過的緊張。我趕快打電話給廠部,打了120,因為事情太嚴重了,我只能等廠部領導來看怎麼將手取出來。後來廠部領導過來看了下,將機器調起來,手指才取了出來,取的時候,聽到李果咬著牙叫了一聲,我突然感覺我自己在痛,看著那機器上的血地上的血,想想珠江三角洲地區一年有4萬根手指頭被軋掉,如果按整個中國來說就更是一個龐大的數字,都是為了什麼而付出的代價,“錢”我們能不能不打工了,回家種田,我們打工為了什麼,生活,種田不一樣可以嗎?難道說還是為了使國家更好的發展,使老闆賺到更多的錢,可以包養更多的情婦,我想說那是我們農民工的血,我們農民工用血的代價建造了社會的繁榮昌勝。我想問國家幹部們農民工值不值呢!老闆們覺得值嗎?我想,我們農民工是知道值不值的。可是到最後呢!我看到的只是類似的答案,工傷費拿不到,老闆說算不了多大事,(你斷支手斷個手指看看)搞得當事人到處跑,勞動局,工傷局,車費花了一大堆,時間也浪費了,如果只是跑跑勞動局、工傷局還好,要是再鬧個起訴上法庭什麼的,你還叫不叫人活了。
  
  當然,我的朋友李果也算是其中一個,除了廠裏給的醫藥費,和最低保底工資後,也一無所得。還不讓李果繼續在廠裏做了,說是手指有問題怕以後有後患。不知老闆可曾想過李果的痛,他還這麼小就烙了個殘疾,我真為李果感到不值,可旁人實在是無能為力,當李果收拾行李走的時候,我真的好捨不得!可沒辦法,工作沒了,不走坐山吃空是更不行的。
  
  看著李果走到馬路上,攔了工交車,對著我搖了搖手,可能以後就在也見不到他了,他沒電話,也不會上網,就這樣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只是他的手,曾跟我道別過。
  
  果;祝你以後的人生會很好的走下去,雖然我們認識不是很久,但你的樣子,你的聲音,你的夢想,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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